《且以白衣试天下》 第十五章 月下相拥 免费试读
伸手轻轻摩挲着碑文，柳妺儿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风和日丽的午后，阳光隔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的树影里透着点点闪亮的光斑。
男子扶着女子在院中小踱，女子侧头望着男子，脸上露出幸福又羞怯的笑容。
见到柳妺儿读出文字后便呆住了，陆务观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妺儿？”
柳妺儿转头，眼神散落，毫无焦点。陆务观心中一惊，声音大了点，又喊道：“妺儿？”
柳妺儿回过神，抬手敲了敲额头，笑道：“许是两天未进食，饿得有些头晕了。”
“我包袱里有些干粮，只是落在破庙了。”赵铮转身走向屋里，极是乐观地道：“不如我们进屋找找有没有陈年美酒什么的，不至于空腹啊。”
“走吧，进屋看看。”陆务观扶着柳妺儿跟过去。
院内总共有三间房子，其中一间是厨房，另外两间皆可居住。屋内家具倒是一应俱全，只是落满了灰尘，还需打扫一番。
忙碌了许久，终于将房子清扫干净。经历过曲折的这一天后，三人都乏了。柳妺儿自己一个屋，陆务观和赵铮一个屋皆睡下了。
半夜赵铮饿得厉害，饿醒了后便再也睡不着。瞧着空中月色正好，赵铮放轻了动作，披上了外袍，缓缓踱到院子里。
院墙外面有一棵长得茂盛的树木，枝叶在墙上漫过来，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落满斑驳的影子。
月光有利于掩月心法的发挥，在月光下练剑事半功倍。赵铮闲来无事，拔出掩月剑，缓缓舞动。
树叶被外露的剑气扫到，纷纷落下来，赵铮选中一片在空中正向下落的叶子，将剑刺过去。
看似随意划动几下便收剑，叶片随着剑锋落到众多树叶中间，但这片叶子上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月”字。
赵铮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微微勾起，笑了。
他仰头望着明月，眼神飘向远方，不知在思念谁。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赵铮回头，剑眉一挑，看着走过来的柳妺儿。
“张公子也睡不着么？”
柳妺儿走到赵铮身边，侧头看他，月光打在柳妺儿明媚的眼眸中，姝容多了几分恬静。
“睡着了，又醒了。”赵铮将披在身上的外袍系好，本就是孤男寡女，若是衣衫不整，传出去总归不好。
“柳姑娘怎么不睡呢？”赵铮想了想，问道。
柳妺儿浅浅一笑，眸子里闪着光彩，“也是睡着了，又醒了。”顿了顿，又道，“做了个梦。”
赵铮陪着柳妺儿在院中散步，对她的梦颇为好奇，便问道：“不知是什么梦，竟让柳姑娘无法入睡。”
“我梦到了这座院子，”伸手指指墙边的坟墓，柳妺儿淡淡道，“那时还没有这东西。”
在梦里，她看到一对不同房而居的夫妻。
男子一身布衣，浑身带着书生的儒雅之气。
女子一身火红，小腹微隆，显然已有了身孕。
他们过的很幸福，早上男子给女子读书，中午男子讲故事哄女子午休，下午男子搀扶着女子在院中散步。
“后来呢？”赵铮忍不住问道。
他从小爱听书，什么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是最喜欢的了。虽然他并不懂世人所说的爱情，但故事却是记得真真切切。
“后来……”柳妺儿突然顿住脚步，声音沙哑。
后来男子死了。
后来女子疯了。
她亲手掐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将小小的尸体丢到山崖下。
讲完，柳妺儿眼中已噙了泪花。她低声轻啜，哽咽着道：“不知为什么，醒来后心里竟十分悲戚，仿佛我便是那女子般。”
赵铮从来都不会哄女孩，三年前唐婉在他面前哭时，他也是双手无措。
见柳妺儿泪水不断，赵铮只得上前帮她擦泪，安慰道：“梦而已，当不得真，许是你近几日太累了，才胡思乱想。”
柳妺儿顺势抱住赵铮，下巴抵住赵铮的肩膀，身体微微颤抖。
山崖半腰的石室内，夜明珠滚落了一地，暗箭散落得到处都是。
黄衫女子伸出一只葱白的玉手捡起一根暗箭，细细端详。她抬了头，盯着冰床的人，冷冷地开口：“告诉我，是谁打扰了你。”
红衣女子在寒冰床上，静静闭眼坐着，没有一丝动静。
“哼！”黄衫女子甩了甩衣袖，冷哼一声，隐忍着的戾气从额间的金色刻痕中溢出。
黄衫女子穿过石壁，来到燃着长明灯的小石室中，望着通往外面的幽长的通道，眼眸沉了沉。
黑暗的通道里，女子平稳地向前走，没有一丝视力受阻的样子。
通道尽头，黄衫女子踏上出去的木梯，来到外面的破庙里。
她走到倒在门口的马身边，伸手捋了捋马儿的鬃毛，问道：“你怎么死了，你的主人呢？”
平淡地扫视四周，在墙角处发现一个包袱，黄衫女子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微勾，淡淡地吐出一句话，“让你回家，却不想你竟能闯进他的封印大阵中……”
黄衫女子闭了眼，用心神感受着掩月剑的方向，许久，她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颇有些无奈，“你还偏偏去了不能去的地方。”
黄衫女子隐了身形，身体化成虚无，穿过院墙，默默地现在坟墓边。
院落中，一袭白衣的赵铮搂着柳妺儿，轻拍她的后背，细语安慰。
月光洒在他们二人身上，在斑驳的树影上添了一道瘦长的影子。
黄衫女子看着他们，嘴角带笑，但眼睛里并无笑意。
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感叹：“铮儿啊铮儿……”
语气有些异样，却不知何故。
忽然察觉到这院子里还有另一道目光也在无声地望着月下的二人，掩月朝那道目光的源头寻去。
只见一锦衣青年静静地立在窗前，透过窗缝，神情幽怨地看着赵铮和柳妺儿。
许久许久，陆务观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再喜欢也不是他的。
他转过身，准备躺床上休息，目光瞥到一道银光从窗缝中射来，扎进床头的木柱上。
是一支飞镖，飞镖上缠着一张纸条。
“明天天亮，速速离开。”
陆务观透过窗缝再向外看，只见月下的二人还紧紧相拥着，没见有扔飞镖的人。
只是眼尖的陆务观发现，墙边坟墓旁的杂草摆动的厉害，此刻几乎没有夜风，杂草的无故摆动，却是个疑点。
在坟墓旁隐着身形的掩月见陆务观相这里望来，眼中多了些赞赏的神色。复又看了眼赵铮，掩月眼眸轻轻垂下，借着姣好的月光，捏个法诀遁隐了。
终于哄的柳妺儿没了哭声，却发现她已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赵铮无奈地笑了笑，本是想着找机会撮合柳妺儿和陆务观，没想到话还未曾扯到那方面去，柳妺儿便睡了。
赵铮低声说了句“失礼了。”然后拦腰将柳妺儿抱起，送回屋中。
第二天才微微亮，陆务观和柳妺儿便已醒来。这是他们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为的是提防天一亮便出现的傀儡。
柳妺儿抬手刚要敲赵铮的房门，陆务观已从里面开了门，两人对视了许久，终是陆务观率先移开目光。
“务观，”柳妺儿打了招呼，探身向屋外看了看，随之问道，“张公子还未起么？”
“你去喊吧。”陆务观淡淡地开口，便走了出去。
柳妺儿觉得今天的陆务观有些冷淡，但想到昨晚自己竟抱着赵铮睡着了，不禁急着想去找赵铮解释，便放弃了追问陆务观的念头。
看着柳妺儿进屋去喊赵铮，陆务观低头苦笑一声，便走到了院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