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算了,鸡蛋我还是让刘家媳妇拿去放她家吧。”
“怎么啦姥姥,冰箱坏了吗?”
“不是的,你大舅母啊把侄儿和侄儿媳妇也接过来了,说是到这边打工外面租房子贵,暂时在家里先挤两个月。我是怕这鸡蛋到时候留不住。”
“这样啊。”
心里掩饰不住的失落,我出嫁以后,大舅一家就搬去姥姥家了,现在大舅母的侄儿来了,姥姥那里,看来我是回去不成了。
在这座城市,除了姥姥家,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投奔呢?
或者租房吧。
我的目光瞥到高天阳留下的名片,就他了。
我厚着脸皮拨通了高天阳的电话:“我想租房,你能帮我吗?”
我心里有些忐忑,找房看房,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而我出院的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
“行,告诉我要求。”
他答应得这样爽快,让我有些吃惊,我赶忙将要求都一一列给他,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下午的时候,婆婆来了,手上拎着个保温桶,脸上挂着喜滋滋的笑。
“算你命好,被我找到这方子,来来来,妈给你倒出来,你赶紧趁热喝了。”
她今天的语气,特别的亲昵。
这样的亲昵,还只在她刚来S市的那一天见过。也就是我产检的前一天。
那天她做了好大一桌菜,说要好好给我和宝宝补一补身体。
到第二天发现我肚子里是女孩之后,这样的笑容和亲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我一头雾水,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婆婆已经乐滋滋将黑乎乎的液体倒进了碗里。
“来,赶紧趁热喝。”
一股刺鼻的味道,让我肠胃翻涌,我忍不住就朝着床边干呕起来。
“不行妈,这什么东西,味道实在太刺鼻了。”
婆婆见我呕得厉害,也有些犯难。
“唉哟,这可不行。来,我帮你把鼻子捏着,你赶紧喝了。这可是我花好多钱才求来的,生儿子的方子。”
我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捂着鼻子问她:“您说什么呢,什么生儿子的方子?”
婆婆神秘兮兮的说:“这个喝了是可以改变孩子性别的,那些检查出来是女孩的,喝了生出来都是男孩。”
她这是在开玩笑吗?这世界哪有什么可以改变胎儿性别的药?
“妈,您这是哪里找来的呀?”
婆婆白了我一眼:“你别管我哪里找来的,总之我是亲眼确认过了,人家喝了这个药都是生了大胖儿子的!”
我正色道:“妈,药不能乱喝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性别的药!”
婆婆有些生气了:“什么乱喝,我可是让兰兰找医生帮看过了,这里面没有对孕妇身体不好的药。”
我吃惊,兰兰是学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所谓的生儿子配方,根本就是骗人的?
我打定了主意不喝,“妈,对不起,这药,我真不能喝。”
我悄悄的摁了呼叫铃,现在能帮我的只有护士。
婆婆根本不听我的,硬是端过来喂我:“既然不会对你身体不好,喝了又能怎样,人家都说了,不灵验双倍退款!你就是为了浩林,你也得试试啊!”
护士还没有来,我有些着急,伸手去推那药。
可是我手上也插着管子,又怕伤着孩子不敢用力太大,碗里的药只撒出来不到一半。
婆婆火了:“诶你个苏晓,你这是要造反是吧,你知不知道我这药多少钱一副,一千块!整整一千块啊!你以为你说不喝就能不喝?我告诉你啊,我们浩林可不能没有传香火的人,今天这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我说她要是不喝呢?”低沉的男音在房间里响起,高天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病房。
他今天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黑色毛衣,脸上胡子貌似也好几天没剃了,看起来有些颓。不过此时的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是个天使。
他的声音,更是天籁之音,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悦耳动听。
婆婆看见高天阳愣了足足有五秒钟。
高天阳已经走过来,直接从她手上将药碗拿走,连同桌上的保温桶一起,扔出了窗外。
隔着十四层楼,我仿佛都听见了,它们落在草地上的声音。
真是悦耳。
婆婆尖叫起来:“啊,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我孙子!”
她冲过去想要打高天阳,手举在半空却不敢真打下去。
护士进了病房。
高天阳指着婆婆:“这个女人以后不要叫她进病房了,她刚刚强行给产妇灌药。”
护士吓了一跳,眼光看向我求证。
我点点头。
“我只是给她喝生儿子的药,你们医院的医生也看过了,那个对孕妇是没有害处的。”
护士明显被她这话给吓坏了,赶紧联系了保卫科。
婆婆很快被请出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高天阳。高天阳斜靠着窗框看着窗外,忽然开口问我:“苏晓,你说,如果有人要你从这楼上跳下去,你会怎样?你会选择顺他们的意,还是负隅反抗?”
我有些怔愣,片刻我回答他:“我不会让人随便决定我的命运。”
高天阳笑了:“这倒是像你。”
只是,隐隐地,我感觉他的笑里似乎带着点别的东西,只是被他很好地隐藏了。刚刚的问题,他似乎并不是真的在问我。这就是他看起来那样颓的原因吗?
每个人都有不想为人知的事情,我又何必去触碰?
“小时候的事情,你不会现在还记在心上吧。”我随口转移着话题。
还是十一岁的那一次见面,那天他让两个小孩把我拖到水池边,脱下我的凉鞋,说要么我跟他们道歉,要么把我的凉鞋扔进水池。
我咬死不开口,最后竟然挣脱两个小孩,在他正要扔我凉鞋的时候,把他一把推进了水池。
“哈哈。”这一次他是真的爽朗笑出声:“想想那时候我还真是挺讨厌你的。”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青春年少时候,总是那样简单,就连讨厌,也讨厌得简单。
他看着我似乎带着沉思:“不过这么多年你的性子还是没有变。傻还是傻的可以,那股子倔强劲儿始终都还在。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