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先谈好条件!”我感觉不到我话里的温度。
季晨远的手指忽然碰到我的脸,他从来没有指尖冰凉过,现在却没几分温度。
他说:“你要什么?”
我偏头躲开他的触碰:“救我的孩子。”
“呵……”季晨远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他手腕上的筋往外凸起,“你认为你值?”
不值,我的确不值。
可要给幺豆治病,就得这个价。
“好!”季晨远下颚骨绷紧,骤然眯了眼,竟转口答应,“给我生孩子,人我救!”
这层楼的走廊,除了我和季晨远之外,空无一人。
孩子二字像突然扔来的炸弹,炸在我脑中嗡鸣。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求求你,先救他,先救我的孩子。”我抓住他的衣袖,“你要什么我都给!”
季晨远嘴角讥讽,他声音也凉到了骨头。
他说:“你的野男人睡了你,睡出个孩子就不管你了?真特么有意思,你就是贱!”
除了点头,我做不了别的。
是,他拿钱替幺豆治病,那他说我贱就说吧!
反正在他眼里,千人万人都可以睡我。
他又说:“陆希,救人可以,你以后别想再见到他!”
“不行,不行……我……”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
季晨远带我回到之前的城市,把我和幺豆分开。
陈岩温说我一定是被人下了降头,而我没告诉他,季晨远本来就是幺豆的爸爸。
回到我熟悉的城市,我和季晨远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连呼吸都紧张无措。
我生来就在孤儿院,季晨远比我大四岁。
十八岁那年我嫁给他,二十岁那年我们离婚。
现今,我快要二十四岁,季晨远也二十七八。
昨日如梦,今朝梦回故里。
车子开到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可我总觉得这别墅笼罩在一层阴霾下。
被季晨远拖下车推搡到大门口。
“开门!”他声音冷得让人发颤。
我盯着密码锁,试着按下记忆中的密码,门竟然开了。
屋内,灰尘飞扬,所有家具都用灰布给罩上了。
心里诧异,他竟没住这里?
“不认识了?”季晨远指着客厅里的沙发,“我们离婚前,还在上面做过……”
他说完,抓着我走到沙发处,把灰布一扯,扔到地上。
始料未及。
我被他按在沙发上。
“季晨远,你……做什么……”
他挑眉一笑:“生孩子。”
剧烈的碰撞,扯断筋骨的力道。
季晨远说,他要我给他生个孩子。
事后,我几乎骨散,我问他可不可以让我知道幺豆的事情。
他只有一句,他会处理,我不用管。
很害怕他做伤害幺豆的事情,他是幺豆的父亲,就算全世界放弃幺豆,他也不能。
“季晨远,你想怎么对我都行,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你……”
季晨远拍了拍我的脸:“你再多吐一个字,我就让他死!”
求饶的话在舌尖百转千回,可终究还是被我悉数吞下。
我不敢多说任何,怕他真的让幺豆死。
幺豆是我的半条命,是他支撑我跟骨癌斗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倒下。
“收起你可怜兮兮的表情,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以便我们重温……旧梦。”季晨远起身扣好衬衫扣子,“自己打扫清洁!”
说完他转身而去。
……
我撑着身子想下地,却滚到地上,手肘的骨头发出一声脆响,惊心动魄。
唯一的感受是,深入骨髓的……
痛!
这房子并不算太大,是季晨远开公司之后第一笔收入置办的别墅,但别墅再小也是别墅,打扫下来筋疲力尽。
助理送来家居用品,我洗完澡铺好床单,终于抵不住困倦疲累,在床上昏睡过去。
夜半,门锁被拧开。
一股酒气弥漫进来,皮鞋没有规律地砸地,越来越近。
刚要开灯,可一具沉甸甸的身体压了下来。
他一句话不说便精准无误地吻住我,容不得我挣扎。
他不是有个女儿么?
怎么还这样急切地想要让我给他生个孩子。
咬下嘴唇,忍着疼痛,身下的传单被我攥在手心里成了褶团。
“疼……”不仅那里疼,全身都疼,身心也疼,“晨远哥哥,疼……疼……”
季晨远倏地止了动作。
他弓起身子,气息很重。
黑暗中,隐约感觉到他要说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抽身下地,出了房门。
他走了,我连灯都不敢打开。
也僵着身子动不了。
索性,闭着眼就着目前的姿势,睡过去。
你要孩子,那我给你孩子便好。
……
那之后,日日夜夜。
只要季晨远过来,我便难逃此劫。
偷偷打电话给陈岩温,想问他有没有幺豆的消息。
可陈岩温的回答是,自从我走后,季晨远就让人把幺豆接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不敢问季晨远,问一次,他便发了疯一般要我,要我一定给他生个孩子。
他说,我只需要给他生孩子。
可是没多久,我本就残破的身体终于倒下,高烧不止,连喝水都往外吐。
所以他找了个保姆住进来,天天炖汤熬药,为了给我滋补身子,为了我能尽快受孕。
他来了兴致的时候,会亲自喂我吃叶酸,逼我吞进去。
难以下咽,尽管不是叶酸本身难吃。
一日又一日,我已经心如死灰。
可是,我肚子里没等来孩子,反而等来了另一个孩子。
那天,别墅突然撞进一个人来,小身影,很活泼,却扎眼。
“哼,你果然在这里!”这小姑娘的眼眸里竟带着恨。
我在沙发上半躺着,不知道门是怎么开的。
正欲开口,小姑娘身后跟了个女人。
“囡囡,这不是你家,你不要乱来。”
这人正是那日在餐厅遇到的,季晨远叫她什么?
“赵姐!”我终于想起来,起身过去。
可是还没走到,就被小丫头直接推了一把。
原本就有些走不稳路,好在她力气不大。
那女人赶紧过来把我扶住:“囡囡,你道歉!快给阿姨道歉!”
小丫头的倔强地噘着嘴,眼里满含泪水。
“我不,我不要道歉。”囡囡捏紧拳头,一弯腰,又是朝我冲过来。
刚好撞在我大腿上,又疼又麻。
平常照顾我的阿姨刚从厨房出来,她姓李,我都叫她李姐。
李姐一见有人难为我,拿着锅铲就跑到我身边来。
“你们是谁,到家里来欺负人了!不准伤害太太!”
李姐和我相处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
我单手按在沙发靠背上,让自己站得更稳一些,生怕囡囡再次朝我撞过来。
我的骨头已经脆弱不堪。
“坏,还我爸!爸!爸爸!”
其实小姑娘连话都说不利索,却知道一定要护着自己的东西。
我慢慢蹲下,悲从中来:“囡囡是么?阿姨没有要抢你爸爸!真的,阿姨只是……阿姨是……只是借住在你爸爸家,阿姨以后会走的!你爸爸他……永远是你爸爸!”
囡囡有爸爸,那我的幺豆呢……
哐当……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爸比……”囡囡转身过去,扑到季晨远腿上,“想,囡囡想。”
无法想象这小姑娘哪来的成熟心智觉得我抢了她爸爸。
或许吧,人之初,就特别护食,也特别没有安全感,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外人侵犯。
“乖,爸爸忙,让赵阿姨带你去玩?”
季晨远没有问她为什么来,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眼里仅有囡囡,他的全世界是她。
“不不,不不,要爸爸,要爸爸!”囡囡双手抱住季晨远的脖子,“囡囡要爸爸!”
季晨远朝我看了一眼:“吃完饭带囡囡出去,一起。”
这无意是在我心口**一把刀子。
我也有孩子,可我现在要带别人的孩子出去。
这刀子上,全是七零八碎又犀利的钢削!
“可不可以……”
不去。
季晨远上前:“陆希,你怎么对我的孩子,我就怎么对你的孩子!”
忙不迭点头。
“好,好的!我跟你们去!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孩子!”
……
午饭过后,季晨远让赵阿姨就在家里等着,李姐自然也被留下了。
他亲自开车去,带我和囡囡出去。
囡囡坐在后座的婴儿座上,我被安排在了副驾驶。
好想问一句,我的孩子他还好吗?
可是我没有勇气。
越是这样,我越思念成疾,泛滥成灾。
停车地点是游乐场的地下停车场。
站在游乐场大门口的时候,季晨远把囡囡抗在肩上,突然看了我一眼:“哭丧脸做什么,笑!”
我笑笑。
哪有牵挂孩子的母亲能笑得出来。
可是坐在季晨远肩上的囡囡调皮,她伸手扯住我的头发哈哈惊叫。
“啊……囡囡,你……”
季晨远面无表情:“囡囡,松手。”
说着往游乐场里面走。
我想问她,囡囡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他一定要拉我来。
可是我张嘴,又怕被他羞辱。
这么几个月,我肚子半点反应都没有。
游乐场内人声鼎沸,囡囡还小,很多项目不能玩,但季晨远把所有能陪着她玩的项目都玩了个遍。
囡囡笑,他笑。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单手抱着囡囡,跟我说:“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