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繁彦敲了敲桌子:“名单没什么问题了。”
顾泛点点头,心情激动。
“但是计划不行,我们时间太紧了,按照你的计划,半年都完成不了。”
顾泛耷拉下双眼,郁卒:“我们都是新手,没办法呀。”
说着,她摩挲着手,眼睛一瞟一瞟看向秦繁彦,不断用眼神示意:“要是有人能给我指导,把框架搭出来,那就事半功倍了呀。”
“……”秦繁彦不动声色地看着顾泛的小眼神。
“那个人如果是特别厉害特别牛的人就更好了呀,比如学院第一名呀,优秀毕业生,还保研了那样的,最好是计算机系的呀……”顾泛说着,对着手指,朝秦繁彦不停使眼色。
秦繁彦嗤笑一声:“也不是来不及。”
顾泛一听,有戏,扑到桌前,脸挨着秦繁彦,激动地问:“是吗是吗?来得及吗?”
秦繁彦条件反射地脸往后退了退,顾泛凑得实在太近了,他都能闻到顾泛脖子间,牛奶沐浴乳的香味了,这三年她一直还用这款沐浴乳。秦繁彦耳尖微微泛红。
“你坐好。”秦繁彦敲敲桌子,“这里不是我一个人的办公室。”
幸好别的老师都不在,不然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秦繁彦坐直身子,示意顾泛别没大没小。顾泛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坐到了办公桌后边的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地听秦老师讲话。
秦繁彦看了看时钟,大概还有半个小时,也许就会有别的老师来。
“我刚才说过,如果你市场调查和程序设计一同进行,最好能做出一个APP雏形,在校赛的时候拿出一个实际成果出来,拿奖问题不大。但是要进省赛,还需要进行试运行。”
秦繁彦在纸上写写画画,写了个流程图出来。
顾泛上课不认真听讲,看的头晕眼花,对秦繁彦说道:“学长,你能画的简单点吗?最好把程序语言都写下来。”
“……”秦繁彦白了她一眼。
顾泛觉得做一个项目APP比她想象得复杂的多。这不是她读书考试,只要进多少名她就能如愿以偿转专业,拿奖学金那么简单。这不仅仅需要专业技术,还需要团队合作和商业嗅觉。
顾泛认为她对钱的嗅觉是灵敏的,商业嗅觉……
“学长,要不咱们算了吧?”她冷汗直冒。
秦繁彦轻飘飘地瞪了她一眼:“你是这么怕事的人?”
顾泛很想说是的,可是她还真不是。
秦繁彦又说:“我在,你怕什么?”
这句话明明应该是很让人感动的。如果是别的帅哥说,顾泛可能就感动得想嫁了。可是她跟秦繁彦太熟了,秦繁彦虽然低声说了这么令人感动的苏炸的话,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一脸玩味。
对,一脸玩味。
上一次看到这么玩味的表情,还是他在学院迎新晚会后台,见到来阵场唱歌的顾泛时候。
他对着正要上台的顾泛说:“你好,师妹。”
顾泛说:“你好,学长,咦,你不是毕业了吗?”
秦繁彦就这样一脸玩味地笑道:“哦,很幸运的保研到了管理学院。”
一名计算机系的优秀毕业生,保研到了管理学院主攻金融,顾泛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思议,偏偏秦繁彦还要火上浇油一把。
“还很荣幸地被聘为学院的科研辅导老师。”
顾泛目瞪口呆。
“多多指教,顾同学。”
而现在,顾泛直觉,秦繁彦要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了。
顾泛虚心请教:“秦老师……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秦繁彦很满意顾泛的顺坡下路:“我能帮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顾泛恭恭敬敬:“老师请说。”
秦繁彦深色的瞳眸带着笑,看着顾泛乖巧不敢反驳的样子,道:“这一学期,给我当助理。”
“行行行,给您当牛做马,在所不辞。”顾泛能屈能伸。
“还有。”
“请讲。”
“要叫我老师,不能叫我学长。”
顾泛犹豫了一下,为难地挠了挠脸:“学长,这个很难啊。”
“……”
“一个月前,你在我认知里还是学长啊,你说我们这么熟的关系,叫你老师怪别扭的。”
秦繁彦看着顾泛清澈的双眼,叹了声气:“算了,随便你吧。”
顾泛答应给秦繁彦当助理一个学期,纯粹是一时冲动,为了拉拢秦繁彦。等回到寝室回过味来,她猛然觉得不对劲。
秦繁彦身为科研辅导老师,又不是讲师,哪里来那么多活还需要助手。
郑拾柒的想法是:“想要磨砺你吧?”
“不……”顾泛有些不祥的预感,“按照我对他的了解,秦繁彦多半是……想捉弄我。”
“咦,我看秦老师不像那种无聊的人啊。”
“太像了。”
秦繁彦看着一本正经,帅气的正人君子一枚,实际上他笑一笑,就代表他心里又打了十八个小九九,指不定在哪里挖坑等着顾泛跳下去,他好不动声色地嘲笑一番。
顾泛上学期才发现自己通识学分不够,这学期为了补学分,选了三门通识课,全排在了晚上。
天还没凉下来,大晚上往教学楼走,还要路过可怕的天使路,顾泛怨声载道。
天使路两旁全是高大的树木,上面少说安了两百只大白鹭的窝,夏天从那条路下经过,不打伞就等着被鸟屎砸中。顾泛见过最可怕的场景是砸鸟蛋,还有砸雏鸟的。
顾泛打了伞往5号楼走,还没走进教学楼,就收到了秦繁彦的微信。
备注名:禽兽。
禽兽:“晚上八点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顾泛气得把伞扔到一边,吧嗒吧嗒回短信:“我晚上有课!”
“我知道你课表,所以让你八点半来。”
八点十分下课,从5号楼往管理学院走,大概需要15分钟的脚程,爬个4楼楼梯需要5分钟。
顾泛回:“秦老师算数真好。”
“多谢夸奖。”
顾泛不知道秦繁彦有什么要事找她,但是出于之前的承诺,她又不能拒绝。
正气得要死,就听见耳旁“嗖”的一声,一枚温热新鲜的鸟屎从树上掉下来,擦着她肩膀前测落在了她的脚旁。
顾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道一样,僵了片刻,然后立刻如同闪电一般冲进了教学楼,狠狠撞在一个人身上。
健硕高大,被她百米冲刺撞了还屹立不倒。
顾泛后退了两步,急忙道歉:“抱歉,同学,我躲屎。”
“顾泛?”耳熟的男声传来。
借着楼道昏黄的灯光,顾泛看清了面前站着的高大体格堪比篮球运动员的男生,赫然是历阳——与她有一同掉江之情的前同班同学。
他身边是经常跟历阳同进同出好得如同一对的侯仔,外号猴子。
历阳有着不符合码农的一切外貌特征。他阳光健气,个子高大,身材健硕,小麦色皮肤,一副体育学院扛把子的形象。历阳喜欢长跑,打篮球,骑机车,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计算机系的宅男。
而他身边的室友,侯仔就是完完全全的码农形象。个子小巧,皮肤白皙,长相可爱,戴着副厚重的酒瓶滴近视眼镜,头发有些凌乱地贴着耳侧,看着干净可爱,但是却并不整洁,不是很会自理的样子。他一向沉默不语,跟人聊天多半也是聊课业。
顾泛见到历阳就如同见到亲人,毕竟她大腿上还有跟历阳胳膊上如出一辙的“丰”字形伤口呢。哦,摔江伤的。一人缝三针——形成一个丰字。
“唉,历阳,你也上课啊?”顾泛高兴地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顺便冲侯仔点了点下巴打招呼,“猴子,又跟着历阳啊。”
这个“又”字,是大多数人对侯仔和历阳关系的定义。见到历阳,身边多半都跟个侯仔。
“嗯,你是不是风水文化,我是欧洲文化赏析,就在你隔壁。”
历阳来上这课第一周就发现顾泛了,偏偏这家伙,上了一个月多的课,来回四五次,居然没有一次发现他就在隔壁的。真的是很没良心了。
果然,就见顾泛皱眉挠了挠头:“是吗?我怎么之前都没注意到你啊……可能我没戴眼镜看不清吧,见谅。”
顾泛一两百度的近视,平时不戴眼镜,但是也同样的,她有点散光。就算是历阳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子,她也发现不了这人就是历阳。除非两人面对面站着对峙。
顾泛还想跟历阳聊一下项目的事情,上课铃就响了,三人都暗道不好,纷纷往三楼跑去,匆匆道了别进了教室。等出来之后,顾泛又着急忙慌找秦繁彦去,又没有来得及跟历阳继续谈事情,还颇为遗憾地跟历阳和侯仔道了个歉才走。
目送顾泛急匆匆刷了辆共享单车,往管理学院骑,历阳请叹了声气,本来还想请顾泛吃冰淇淋的。这样还能一起在大草坪上压压路。
侯仔听见历阳的叹气声,眸色渐深,压下心里的不愉快,他问:“之前明明知道她在隔壁,怎么一直不跟她打招呼?”
历阳小麦色的脸上,带了点微红,他有些羞赧地说道:“就是……想等着她看到我。”
侯仔沉默片刻,打击他:“死心吧,你这样撩不到妹的。”
“……”
顾泛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挚到了管理学院,一看手表,才八点十五分。
来早了,顾泛把车一锁,坐在花坛旁的石凳上发起呆来。
夏夜清朗的天空,繁星点点,学校在江边,管理学院更是靠着沿江小道。不少情侣在沿江小道上压马路,谈情说爱。江风凉爽,呼呼地往顾泛脸上吹。
她松下肩膀,长长舒了口气。心想,等到八点二十五再跑上去吧,假装自己拼命赶过来的,要了她老命的那种,来博取秦繁彦的同情。
正想得美美的,就听见学院大楼上传来一个沉着清朗的男人声音,又熟悉又陌生。
他声音略微拔高,恰好能入了顾泛的双耳,让她注意到。
“骑车断了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