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绫罗从死胡同里变成蝴蝶,急匆匆地甩掉那些追赶自己的人,依旧回到了相府的柴房里。
她落下地来,见柴房的门依旧紧锁着,只有自己的泥人替身还站在原地,知道离开的这一会儿并没人来过问她。便拍了拍泥人,收了法术。
于是那泥人替身马上变回普通的小土块,掉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来看看窗户外面,外面一片晚霞的血红色。
太阳快要落山了。
刚才真险那!幸好旁边有个没人的死胡同。
李绫罗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庆幸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镇东王的随从们跑的真快,幸亏自己及时的变成了蝴蝶,不然再晚一步就要被他们闯进胡同撞见机密了。
刚才也是,怎么想也不想就一时冲动的去救那个公主了呢?虽然见死不救的缺德事是不能做的,但是胡乱插手人间的事情,也不好。万一被那群爱管闲事的臭道士们发现,自己就麻烦大了!
以后呀,凡事还是多冷静想想再做吧!
她自我总结道,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不知何时松散了的头发,却一下子跳起来:头上的钗子不见了!
难道是刚才不小心走丢了?
居然都没发现!
不过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一个钗子罢了,丢了,就丢了吧。
她自我安慰道。
“小姐!小姐!你听见了吗?”
她正在检讨自己,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声音很低很细弱,但是她一听就知道:是红线。
“我听见了,红线,是你吗?”
李绫罗收回神来,赶紧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问道。
“太好了,小姐,你听见了。”
红线的声音从外面低低的传来:“小姐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定又渴又饿。奴婢好不容易摆脱了冯妈妈,偷偷去厨房弄了点东西,奴婢这就从窗户外面扔进去,小姐吃完喝完,记得把装水的皮囊和包着饼的荷叶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了。”
“红线,你不要为我冒险了。”
李绫罗自然不会真的需要这些东西,但是她又不便明说,只好告诉红线道:“冯妈妈刚刚给我送过饭了,虽然不好吃,但是倒也让我吃饱喝足了。她送的东西很难吃,我吃饱了但是很恶心,现在看见吃的东西就想吐。你快收回去吧,这三天不用管我,我没事,你放心吧。”
“可是,小姐,你一天只有一顿饭,哪里够呀!”
红线在外面恳切的说。
“红线只管听我的就是。我说不用就是真的不用。你快走,万一被人发现了,连你也要跟着倒霉了!”
李绫罗怕夜长梦多,赶紧用有人会发现提醒她。
“那……红线走了。小姐,红线明天再来看你。你要是需要什么,就告诉红线!”
外面的红线犹豫片刻,终于走了。
李绫罗蹲在地上,她对冯妈妈会带来的食物自然是不抱任何希望和期待的,但是她也觉得肚子饿了,见天色将晚,便思忖道:估计那镇东王爷应该已经回宫去了。天也黑下来了,我不如再出去逛逛,弄些可口的东西来吃。
主意打定,她马上依旧用土块变了个替身,化作蝴蝶又飞出去了。
只见外面的天色漆黑,明亮的月光照着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千家万户的窗户亮起来了,路边的石灯笼也被人点亮了。
从高空望去,大街小巷两边的石灯笼好像一颗颗排成线的金链子,镶着被月光照的发白的道路。
行人有点提着灯笼,有的觉得月色明亮,便索性什么灯都不用,悠闲的漫步月下。
黑夜的掩护让李绫罗更方便变身了,她落在一处无人的黑暗胡同里,重新变回少女的样子,大大方方的走上了灯火辉煌的大街。
她漫无目的的乱逛了一会儿,路过一条河边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那河上的拱桥顶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十分落寞的样子,低着头盯着黑漆漆的河面,一动不动的仿佛有种悲伤的厌世感。
李绫罗不由地驻足桥头,不错眼珠的打量着那个人。
还没等她判断这个人大晚上为什么要一个人站在桥上,却只见那人扑通一声跳下水去,大大的水花激起一片路人的惊叫:“有人跳河啦!快来人那!”
“不是吧?又是一个轻生的……这帝京里的人们难道都活的很累吗?”
李绫罗惊愕的眨眨眼,却也不含糊,本着救人的心理她也赶紧跳进河里,虽然河水冰冷,夜黑漆漆的能见度很低;但是这完全是难不倒鲤鱼精出身的她。
没费多大的力气,李绫罗就把那个落水的男子拉上了岸。
“喂!你醒醒啊!”
李绫罗顾不得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难受,把那男子拉到河岸上,使劲挤出他肚子里的水,大声喊道。
“呕……”
那男子被救的及时,很快就吐出几口河水,咳嗽几声醒过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人醒了,估计没什么好看的了,便纷纷散开了。
“你没死啊?太好了。”
李绫罗见他终于醒过来了,很是兴奋的大叫,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我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一定要跳河?活着不好吗?”
“姑娘,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迟早还是要死的,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昏暗不明的灯光下,只见这个男子生的粗狂质朴,浓眉大眼的很刚阳,只是面色憔悴,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应该是个穷苦的百姓吧?
“你这话真奇怪。”
李绫罗见他非但不感谢自己,还怨自己多管闲事,便追问道:“蝼蚁尚且偷生呢,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呢?”
“唉,姑娘,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
那男子愁苦的叹息一声,从地上做起来,无力的低着头,无奈的说:“我原本是奉了我家主公之命前来帝京为我家老主公送一件救命的灵丹妙药的,但是半路上却不知被哪个贼人偷了去。我无颜见老主公了,唯有一死谢罪!”
“你这人真是,药丢了就再去药铺子里买呀。怎么那么轻生呢。”
李绫罗对他的作法大为不解:大男人家怎么这么想不开?
“姑娘有所不知,那药是一个道人送给主公的,人间买不着。”
那个男子叹息一声,“他送给我家主公时,就说老主公今年必得一种谁也救不了的咳血之症。只有他留下的丹药可以救人。可是却被我给弄丢了!咳!我可怎么对得起老主公呀!”
“你们老主公病了,需要你送药去对吧?”
李绫罗心念一动,不知怎么的起了怜悯之心:“这样吧,我也是学过医的,也最会治疑难杂症。我这里有一颗丹药,恰好就是治咳血之症的。,现在我白送给你,你带回去给你家老主公服用吧。”
“姑娘……”
那男子疑惑的看看她,有点不信任的说:“你又没见我家老主公时怎样的病症,如何能确定你的药可以医治我的老主公呢?”
“你们那个道士不也没见过你们主公的病症吗?”
李绫罗把手伸入自己的袖子里,默念口诀撕下自己的一片鱼鳞来递给他道;“拿着吧,我的药不管是什么病都能够医治,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只管去试试,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你不声不响的自己跳河里死了好吧?你家老主公可还等着你的药救命呢!”
“这……”
那男子虽然有些惊异,但是还是半信半疑的接过她给的鱼鳞,仔细一看,却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金色鱼鳞,但是却熠熠生辉,不像普通的鱼鳞,一时心里又惊又奇;沉默片刻他从地上爬起来对李绫罗躬身而拜道:“多谢姑娘相救。姑娘,若是我家老主公真的有救,我陈辉定当报答姑娘大恩大德。敢问姑娘芳名?贵府何处?容陈辉日后登门拜谢。”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你不必谢我,我叫妞妞。”
李绫罗胡乱说了一个假名,嘻嘻笑着走远了。
离开河边,李绫罗只觉得饥肠辘辘,便四下观望,寻找顺眼的客栈。
只见道路两旁有不少门前高挂灯笼的酒肆茶坊,李绫罗左看右看,最后选中了一家看起来人不算多,还算干净的酒家,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姑娘,里面请!”
跑堂的店小二肩膀上打折一条雪白的毛巾,穿着一身灰黑色的短衣裤,看见李绫罗走进来,马上带着职业的微笑,殷勤的招呼上来。
“姑娘,想用点什么?几个人?”
那小二哥一边手脚麻利的擦干净就近的一张方桌,一边请她入座。
“就我一个。”
李绫罗冲他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菜名,便说:“你随便给我上两道菜吧,只要好吃可口就行。”
“随便上?那就上小店的招牌菜,红烧鲤鱼和清蒸甲鱼汤何?”
店小二一边给她倒上一杯茶,一边思索片刻报上两个菜名征求她的意见。
“噗!咳咳咳……”
李绫罗刚刚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听见他报的菜名马上喝呛了,剧烈的猛咳之后方含着两眼的泪花说:“我不吃鱼,你随便上点别的菜吧。”
“姑娘你不喜欢吃鱼?那就上水晶肘子和翡翠丸子吧。”
店小二为难的低声道:“其实小店的鱼做得最好,是整个帝京城里出了名的……”
“就要水晶肘子和翡翠丸子,你快去吧,别给我提鱼了,我讨厌吃鱼。”
李绫罗神情纠结的放下茶碗,慌忙赶走了这个不开眼的店小二。
真是**,自己就是千年鲤鱼精啊,让自己吃鱼?这不是等于让人吃人吗?真是恶心!
她无聊的单手托着下巴,斜看着旁边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夜色,耐心的等着上菜。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李绫罗却是第一次用筷子,她拿着这两个奇怪的小棍子,横竖看不出什么头绪来,试着握紧筷子胡乱往盘子里的饭菜一插,谁知那丸子又滑又小,插了半天一个没插上来。
再去插那肘子,肥嫩油滑的肘子倒是好插,只是插得动却提不起来。
鼓捣了半天,她狼狈的弄得满桌子都是菜汤子,还是一点东西都没吃着。
“噗!”
邻座的一个男子看了她半天,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李绫罗不满的看看他,只见对方是一个眉清目朗的青年,一身藕荷色的书生长袍,头戴九阳巾;看起来十分的儒雅有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