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面的彩虹》 02章 病床上的开朗 免费试读
初识开朗那年，顺雅１０岁；投资股市失利的爸爸，欠人很多钱，卖了房赔了积蓄，最后连赖以维生的自助餐店，都顶了出去，但那样依旧不够还债；于是为了避债，一家五口从都市躲到农村，从故乡逃到异地，从世交求到远亲……可怜的小顺雅，便在这场不堪回首的流亡当中，被硬生生地撇下了，直到大学快毕业，才又回到自己的家。
那个她待了超过１０年的临时的家，是顺雅妈妈表哥的家，也是开朗继父的家。
开朗是遗腹子。
据说开朗的生父死于一场怪病，持续高烧整整一天一夜，烧退之后以为没事，不料却突然暴毙。
那个年代的单亲妈妈，通常被认定无法独立生活，开朗的母亲亦然，家人很快帮她物色了新的对象，于是守寡的开朗妈妈，就这样嫁给了丧偶的顺雅表舅舅，婚后一年，生下妹妹开欣。
开朗一点都不开朗。
开朗的双眸清澈无比，眉间开阔舒展，开朗的笑容彷佛受到太阳神永生的祝福，光辉灿烂得足以灼瞎每个人的眼睛……可是开朗一点都不开朗，他是忧郁的。
顺雅第一次见到开朗，他受伤──长长的铁钉直直穿过他的右脚底板──被一群男同学以人力轿的方式，抬进老师办公室里。那时她才刚注好册，办好了转学手续，人力轿见到老师之后忽然解体，轿上的开朗就这么跌到顺雅身上。
不太愉悦的初见面……末了，顺雅陪着开朗进了医院急诊室，当然她不是自愿，她被吓得昏过去了；因此在往后的好几年间，铁钉刺穿脚掌的惊悚画面，成了顺雅挥之不去的恐怖梦魇，每个会让她汗湿惊醒的恶梦主题，也都和开朗受伤脱不了关系。
“很痛吗……那个时候？我记得你没哭……”后来，当顺雅有幸触摸到开朗脚上的旧伤口，她其实花了数倍勇气才敢靠近。“你也没流血，我记得没有。”
“我都忘了，想不起来了……”
开朗并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１８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开朗，只是急着占有她同样１８岁的青春胴体，在他一遍遍粗鲁的穿刺之中，顺雅哭了，并且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楚，而她的童贞亦在痛楚中，拓成一朵血色小花……当不太确定的欢愉来临，顺雅体会到奉献，以及爱情。
开朗究竟伤得怎么样了？打从同学会得知此事之后，顺雅就隐隐期盼有人为她捎来后续消息，谁说都好，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关于开朗的……“朱顺雅，你好无情！”深夜里扰人清梦的某通电话，来自一向我行我素的赵京瑜。“开朗病得很重，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
而且，为什么是你来跟我说？
“妈的，一直高烧不退！抽血验尿作切片，什么狗屁检查该验的都验了，居然找不到病因……连生病也不合群，那么多大众化的病他不生，搞个怪病来折磨人是怎样？”
“是么？”
“你得来看看他！”
“我想，有你就够了，京瑜学姐。”
“都什么时候了，朱顺雅……开朗都快活不成了，他……快，死了！”
彼端旋即传来啜泣声，大大震惊了顺雅，有没有搞错？泪腺干涸程度可比撒哈拉的京瑜，自喻宁把沙漠当海洋的“鲸鱼”，竟然也会哭？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才不会死，他是个骗子！”
那是开朗吧？嗯嗯，那的确是开朗，憔悴的，孱弱的，昏睡的开朗……开朗向来不是太壮硕的那种体格，病魔狠狠地削去他一圈肉之后，精瘦于是再减为清瘦，使他看来越发地仙风道骨了，顺雅甚至觉得，眼前的开朗苍白得彷佛一只鬼。
“开朗……”顺雅止不住泪眼滂沱，轻唤：“开朗，你不可以有事……”
“……你来了啊？”开朗的长睫毛颤了颤，眼睛却没张开。“我等了你好久啊。”他说。
“你这家伙……”
“是你吧，朱顺雅？”
那是大学联考放榜后的第二天晚上，开朗的床榻边。
顺雅正如众人所预期的，上了第一志愿；而被留级一年的开朗，同等学力资格参加联招，竟以黑马之姿也上了国立大学。
“是我呀，是我！”顺雅扭着１０只手指头，怯懦地将身体捱得近一些。“开欣跟我说你生病了，我，我……恭喜你考上大学了，你真厉害。你，你要好起来，我，我们……”
顺雅原本想说“我们一起上大学”，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也许开朗是为了京瑜而病的，因为京瑜准备出国念书，使他们不得不黯然分手。
顺雅是这么想的。
“我死了你怕不怕？”开朗突然睁开眼凝视她。
“什么嘛……”
“我想我会死。”他又合上眼睛。
“人都会死！”
顺雅有些恼怒驳斥开朗，可心里也的确没来由觉得怕，袄热的八月仲夏，她竟冷得发起抖来，**于无袖上衣外的一双臂膀，满是群起肃立的鸡皮疙瘩。
“是啊，人都会死……”开朗慢慢吞吞坐了起来，“难道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迎接死亡？就像我们恋爱，是为了失恋一样。”
“所以你要说什么？”顺雅懂了，开朗根本是无病**。“你是不是想说，在一起是为了分开？或者你想说，为了恨，所以爱？”
“那么，你是恨我的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一场意外。
此刻发生的事，也是。
刚开始都只是一个吻而已，渐渐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在的开朗和从前的开朗一模一样，都只想占有，不懂怜惜，都只管不顾一切前进，丝毫不给她机会喘息……现在，顺雅的双腿硬是被开朗的蛮劲，一左一右掰到最大极限，他的手掌用力压制她的膝关节，勃发的利刃恶狠狠地，朝着她的湿润不断推进，顺雅咬紧牙关闷哼着，只为避免过度**和痛楚，令自己失控而尖叫出声。
开朗冲刺的频率越来越密集，肉体相互碰撞的拍击声，及病床偶尔发出的上下震动声，见证这场安静而剧烈的**。
“啊……”开朗如野兽般低吼。
“嗯……”顺雅一把扯住床畔的布帘，忍住了。
原以为一切都该就此停止，没想到，开朗的吻再度落了下来，他的两手捧起她的脸，他滑溜的舌蛮横地，窜入她的矜持的唇齿之间，而胯下那沾染彼此体液的火热性器，彷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似的，又开始抽送进出。
“朱顺雅，你不可以忍住……我不许。”
顺雅咬着牙没有否认，是，她的确在忍，她努力压抑着。她不想的，可她更不允许自己放松。“不相信我吗？开朗只为你开朗……你忘了吗？顺雅，只为你……”开朗扯下她捉住布帘的手。
猛地挣脱开朗，顺雅又伸手去拉帘子──她不能把自己交出去，死都不行──经验告诉她，信任本身就是一场冒险。
“那赵京瑜呢？”
“结束了。”
“什么叫结束？随时可以重新开始，算什么结束？”
顺雅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她没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往，以及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痛苦。“颜开朗，我不想再被你骗了！你起来，起来！快起来！”
她边哭嚷着边抡拳捶他，朝他的胸膛狠命打去──她想打醒他，她必须打醒他！他不可以，开朗他不可以……不可以死的！
“喔，天啊，你在做什么……小姐你不可以这样！”
不知道是谁拖住了她行凶的手，可顺雅管不了那么多，她得阻止开朗继续昏睡。“来人啊，快来人啊！外面有没有人啊？！”巡房的护士扯开嗓子大喊，病房外的人闻声纷纷跑了进来。
然后顺雅被好几个人架开，医师，护士，不相干的病患家属……这么多人险些制不住她，京瑜也是其中之一，她迎面抱住顺雅整副身躯，混乱中挨了她好几记拳脚。
“冷静一点哪，朱顺雅……干嘛呢，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嘛。”京瑜说话向来很有戏剧张力，夸张的抑扬顿挫绝不含糊，而且状况越紧张，她越能善用各种语末助词。
“你放开我。”顺雅甩开她的手，充满嫌恶的。
赵京瑜这个人……开朗究竟喜欢她哪一点？
论外在，赵京瑜高头大马，长得又不美，大饼脸配上原寸放大的五官，整个人就是很大，就是不够精致；论品行，赵京瑜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开朗那样忧郁孤僻的人，如何能受得了？
“说真的，顺雅……这几天我在想，如果开朗能好起来，你们就永远在一起吧！”京瑜还是拉住她，一点也不以为意。
“我愿意，愿意无条件退出……我真的愿意喔。因为啊，每次开朗跟我在一起，好像除了快乐，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没有心…欸，他就只会笑而已，只会傻呼呼地笑着。”
这是什么话呢？什么是除了快乐什么都没有？什么又是只会傻呼呼地笑？好个赵京瑜！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开朗一点都不开朗，什么爱什么心……开朗最缺少的是笑容，最需要的是快乐。
顺雅全然不想理会的，她不要中了赵京瑜的圈套──她再笨再愚蠢，也不至于笨得对她的沾沾自喜丝毫不察，更不会蠢得去呼应是段胜利文告。
再说，她可没有输，当然用不着她怀柔。
